《自然》杂志：美国TikTok禁令如何影响科学研究？

2024年5月，《自然》杂志采访了一些研究人员，探讨如果美国用户无法使用该应用程序，将会面临怎样的风险。美国总统乔•拜登（Joe Biden）上个月签署了一项立法，可能会在一年内在全国范围内禁止使用流行的社交媒体应用TikTok。使用该应用向好奇的追随者传播科学知识、研究社会趋势并赚钱养活自己的研究人员感到沮丧和无奈。

TikTok归属于总部位于中国北京的字节跳动公司（ByteDance），在中美关系日益紧张的背景下，该公司因“中国政府获取用户数据”而引发了美国官员对国家安全的担忧。5月7日，TikTok提起诉讼，称这一立法是“对言论自由权利的严重侵犯”。如果禁令生效，美国用户将无法再在其设备上添加该应用或安装更新版本。

德克萨斯大学圣安东尼奥分校的神经科学家摩根•约翰斯顿（Morgan Johnston）担心，使用TikTok的年轻人将失去学习科学知识和寻找社区的渠道。华盛顿皮尤研究中心和纽约市市场研究公司益普索去年进行的几项调查显示，63%的13至17岁美国青少年和33%的美国成年人使用该应用。虽然舞蹈表演和流行文化讨论经常成为该应用的热门话题，但许多人使用它来学习科学知识。

《自然》杂志采访了美国的五位科学家和科学传播者，请他们谈谈如果TikTok禁令生效，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表示其存在数据安全问题，但也表示，这项立法将切断一个蓬勃发展的科学教育和外联平台，尤其是那些从可信来源寻求信息的年轻人。

TikTok在美国很受欢迎

康涅狄格州新伦敦市以研究为重点的非营利组织海洋探索信托基金会（Ocean Exploration Trust）的媒体和外联专家杰米•扎卡里亚（Jamie Zaccaria）表示，在因COVID-19疫情而启动的防控期间，该应用程序的迅猛发展帮助 TikTok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外联平台”。2022年，该信托基金推出了TikTok帐户@nautiluslive，实时播放深海探险录像，由发现惊人海洋生物的研究人员进行解说。该账户拥有50多万粉丝，其中一些人询问教育资源或如何从事海洋科学工作的建议。海洋探险信托基金拒绝就立法发表评论，但它在YouTube、Facebook和Instagram等社交媒体上拥有多个成功的账户，如果禁令生效，它可能会将重点转移到这些账户上。

一些网络粉丝较少的内容创作者可能没有这样的选择。宾夕法尼亚州拉特罗布圣文森特学院的神经科学家迈克尔•罗兹（Michael Rhodes）于2020年开始在自己的TikTok账户@rhodeslovesneuroscience上发布视频，以鼓舞班上本科生的士气。在他们和实验室研究人员的帮助下，罗兹发布了有关解剖学、生理学和药理学的教学视频，包括演示特定肌肉群动作的舞蹈和解释药物作用的短剧。他说：“我已经成为一名更好的教授，因为它让我退一步，以不同的方式看待信息。”罗兹表示，在他大约18.9万名粉丝中，大部分是学生或初入职场的医护人员。但由于他的学术责任重大，如果TikTok在美国消失，他不确定自己能否转到一个新的平台。他补充说：“如果美国有三分之一的人在使用TikTok，那就说明了它的受欢迎程度很高。”

TikTok成功的秘诀

波士顿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健康传播研究员马特•莫塔（Matt Motta）表示，TikTok不同于其他社交网络应用的一点是，它的算法如何从整个平台上（而不仅仅是用户关注的账户）策划内容，以吸引每个用户的特定兴趣。他说：“这成为科学家们向可能无法自主选择的受众传播信息的一种方式。”

TikTok的批评者认为，这种专有算法使该应用具有成瘾性，可能会推动错误信息的传播，加剧美国的心理健康危机。但是，莫塔和他的同事们认识到了TikTok的影响力，他们正在研究如何通过培训TikTok上的心理健康内容创作者，让他们在粉丝中传播基于证据的信息，从而利用TikTok做有益的事。“重要的是要记住，一些科学家正在利用TikTok研究社会现象。如果TikTok消失了，我们研究社会现象的能力将大打折扣。“莫塔说。与此同时，莫塔和其他研究人员也承认，人们对使用TikTok等社交媒体应用程序的数据安全性感到担忧。

TikTok账户@chem.thug背后的有机化学博士生不公开真实身份或就读大学的部分原因是，其认为数字隐私是病毒式传播的。他的对话式解说视频将科学概念置于真实世界的背景中，在TikTok上有284300多名粉丝，在YouTube上有约10000名粉丝。例如，在一个关于家用化学品的热门短片中，Chem Thug解释了为什么锌电池在失去电量后会变得“弹跳”。他说：“我认为，如果能更好、更深入地了解化学，每个人的生活都会变得丰富多彩。”和摩根•约翰斯顿一样，Chem Thug也将自己的账户变现，作为研究生期间的补充收入。

Chem Thug对在互联网上公布自己的个人信息持谨慎态度，但他说：“在我看来，字节跳动并不比任何其他想尽可能多赚钱的大公司更邪恶。”

接受《自然》杂志采访的消息人士中，几乎没有人认为禁令会在提议时间内生效，尤其是考虑到TikTok提起的诉讼无疑将使立法在法庭上陷入僵局。但禁令的阴影正在使用TikTok的科学家中引发严肃的讨论，尤其是那些在亿万富翁埃隆•马斯克（Elon Musk）收购社交媒体平台Twitter（现为X）并做出许多不受欢迎的改变后，仍在TikTok应用上寻求庇护的科学家。德克萨斯大学圣安东尼奥分校的神经科学家摩根•约翰斯顿发出疑问：我们将在哪里重新创建这个社区？